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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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轟!

耳邊驟然間炸雷似的一道巨響,天崩地裂,直震得整個大地都抖了兩抖。

全身一僵,我膽戰心驚地擡起眼朝那邊望去。

那個渾身紅色的嬰兒身上的顏色慢慢褪了去,猶如被雙看不見的手托住一般,正緩緩落到易道手裏。

而我的首林,還保持著哭泣的動作飄在空中,小手伸向我,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珠。忽然,他的身體像他的父親一樣,化成了灰簌簌下落。身體中間露出了一顆雞蛋大小,忽明忽暗的紫色小光球。

只覺得有無數嚶嚶聲在我耳膜裏亂撞,胸口一陣發悶,我張嘴哇的一下吐出口綠色的血液。腰間的力量在這時突然撤開,身體再也立不住,倒在地上,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。

淡紫色結界撤去,那枚小光球輕飄飄地朝我飛了過來。

聽見有人在說:“恭喜易,下一代螣蛇之王出世。現在只需讓公主殿下吸了母親的魄,便能隔絕烈陽之毒,讓公主自由行走於六界。”

他們還要殺我?

無所謂了,伸手小心翼翼把小光球捧在手裏,護在心口,萬念俱灰。我的首林沒了,我沒護住他,我沒辦法,易道想怎樣就怎麽樣吧。

片刻,那個兇手走到了我面前。懷裏抱著他的孩子,低頭靜靜看著我,暗紫色眸子反射著巖漿火光。

“滾!”輕輕的一個字,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。如果有足夠的力量,此刻我一定躍起身一口咬住他的喉嚨,再一口一口把他的血液全部吸幹,再撕碎他的肉,放在地上踩一萬腳!

低低地開口:“對不起。謝謝你。”

“滾!”我尖著嗓子大吼。

一雙亮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著我,聲音越來越小:“少華還需要,你的魄。”

心臟突然恢覆了運作,仿佛被一雙鋒利的手扯來扯去,疼得我無法控制地嘶吼:“殺了我吧!殺了我吧!我的首林!我的肉……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右手化爪,帶著道銳利的光呼嘯著朝我襲來。

緊跟著一道極亮的光閃過,那只爪子沒有落到我身上,而是往旁邊一拐,擋住了一道揮舞過來的刀光。兵器相接,火光飛濺。隨後那刀光行雲流水般一轉,朝易道的頭劈下,逼得易道不得不往後飄開。

“你殺兒殺女是家務事,與我無關,但白霖是我妹妹,”恢覆了原本的容貌,一身休閑白西裝。擋在我面前,對周圍的人橫刀相向,“誰也不能動她,就算只是想想也要付出代價。”

屋頂上一個女人輕聲一笑:“剛才我就奇怪,是誰在一旁偷窺,原來是雨神大人。”

白知秋道:“我不是神,是人。現在暫時附在刀上做刀靈。”看向易道,刀刃微轉,晃出滲人的銀色寒光:“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。你負了我妹妹,跪下向她道歉,把她磕給你的頭都磕回來,不然我殺了你們。”

“我需要,她的魄。八岐,幫我,搶。”手中凝出一個淡紫色結界包裹住少華,流星一樣遠遠地飛了開。易道的身形迅速拉長,化成一條巨大的金黃色大蛇,背後一對金黃色翅膀緩緩展開,遮天蔽日。

那八個人也在此時漂浮起身,年邁的男人道:“千年前蛇族落敗的恥辱,要在此刻洗清。”

話音落,八個人的上半身也迅速拉長,化成八個赤紅色鬥大蛇頭。

兩條大蛇壓在頭頂,吐著火紅的信子,襯托得我和白知秋猶如兩粒微不足道的灰塵。

返身一把將我從地上扯起,摟緊我的腰,朝我微微一笑:“霖霖,這次大劫是你招來的,哥哥要不是脫離了肉體,咱們都熬不過。下次恐怕就沒那麽幸運了,以後要聽哥哥的話,嗯?”

“你一直在旁邊!”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。

他一直在旁邊,卻眼睜睜看著我的孩子被人毀了身體。我的兩個男人,一個殺了我的孩子,一個任由別人殺了我的孩子。

嘴角微微揚起,露出一點淡淡的笑:“這是懲罰,記得,永遠別再背叛哥哥。”

“混蛋!”血沖腦海,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。

他吃痛哼了一聲:“哥哥可不是混蛋,你迷戀的妖怪易道才是混蛋。螣王能以己身為質構建時間循環,先前我還奇怪怎麽會見到那個本不該存在於世間的小丫頭。現在想想,哼,妖屍倒也豁得出去,你以為他接近你是為了什麽?”

這當口頭頂一聲咆哮,八頭大蛇八張嘴齊張,熊熊烈火流瀉直下。

四周一片火海。

火勢極強,沖天的火光晃得我雙眼生疼,溫度灼灼逼人。火中無數條火蛇此起彼伏尖叫著,咆哮著,想往我們身上沖。可攻勢雖然兇悍,卻始終徘徊在我們頭頂上方,無法朝我們靠近一步。

而抵禦這滔天烈火的,是白知秋周身散發出的白色光芒。瑩白色的光芒,看似柔美輕薄,卻堅定地將火蛇的攻擊擋在一米遠的地方,以至於火蛇們憤怒不堪,扭動著身軀,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地朝白光上撞。

“霖霖,一至八,”白知秋的話音淡淡的,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冰冷,“選個喜歡的數字。

“唔……”我一楞。

“五?好。”

沒等我反應過未,身子被白知秋摟著腰騰空飛起。

刀身周圍縈繞著絲絲電流,閃閃爍爍,仿佛在刀身周圍裹了一圈淡藍色的光暈。刀刃劈開熊熊火焰,一往向上,勢不可擋。轉瞬到達火焰的盡頭,是一個正口噴烈火的紅色蛇頭。刀刃前進的速度沒有減慢,向前直直地鑲進了蛇頭。

隨後身體被旁邊的人帶著閃來閃去,速度極快,眼前到處是銀色刀光。我根本什麽都看不清,只覺得腰被人摟得很緊,景色晃來晃去,不斷有厲風從耳邊掠過。

最後動作驟停,白知秋摟著我,高高地站在半空中。腳下踩著一個赤紅的蛇頭。手中的村正妖刀正刺進蛇頭正中央。

周圍大火已經熄滅,七個赤紅色蛇頭保持著張嘴咬人的姿勢,七雙眸子晶晶亮,帶著黑寶石般剔透的光,全部一動不動扭脖望著我們。

聳了聳肩,白知秋對我說道:“小野貓,牙不疼麽?松口。”

話音剛落,數道銳利的藍光從八頭大蛇體內破體而出,發出咄咄咄咄數聲悶響。五個蛇頭垮成塊塊碎片,嘩啦啦落了下去。剩餘的三個蛇頭一齊仰頭,發出陣尖銳得幾乎撕破人耳膜的嘯叫:“嗷——”

白知秋摟著我從掙紮的蛇頭上再次躍起,幾乎與此同時,一道紫光在周圍雪亮地閃了一閃。一股淩厲的腥風鋪天蓋臉壓下來,

我本能地擡頭朝上看去,就在幾乎觸手可及的距離,金色的龐大螣蛇緊收翅膀,身體像利劍般我們紮下。說時遲那時快,村正刀飛快一揮,揮出數道白光架住了螣蛇雪白的牙齒。但巨大的沖力推著我們徑直撞向地面,眼見就要被摔成肉餅。

只聽白知秋厲聲道:“雷!”

身邊霹靂一聲驚雷,仿佛整個空間都被撕開了似的。無數團藍色電絲從白知秋身上擴散開,霎時空氣中雷電翻滾,猶如滔天電海,中間雲霧卷著電絲翻滾,遮住了天地間所有的景色。瞬間喀拉拉一陣巨響,一條巨蛇般的電柱從電浪中直竄向上,下勾拳一樣猛地擊在了螣蛇頭上。

整條蛇身立時就被彈了出去,高高拋起,又重重地落地。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滾動,身上還有殘餘的電流絲四處亂竄。

不遠處,那條八個頭的大蛇早已癱成了一團,斷頭和好頭亂七八槽的纏在一起,堆得像小山一般。紫色的血液澆滅了青石柱縫隙間那洶湧澎湃的巖漿,股股青煙從漸漸冷卻的巖漿灰燼中冒出,散發著烤肉一樣的焦味。

摟著我緩緩落地,白知秋拍了拍我的腰,發出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:“該咬夠了,松口。”

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整個過程都咬著白知秋的肩膀。

松開嘴巴,牙齒已木得沒了知覺,耳朵也因為剛才的震動發空。

望著縮在手心中的小小光球,心如刀絞:“你不救首林,真是為了懲罰我?”語音模糊地問。

“救了首林,再用易少華的魂魄救她弟弟?”溫柔的聲音,內容卻冷得叫人渾身發涼,“世上哪有第三個第四個魔種能同時救易少華易首林?不選一個,兩個孩子就都要散。霖霖,你下不了手殺易少華,惡人只能由他們的父親自己做。”

聞言,再也抑制不住悲慟,整個人軟軟地一斜,栽進白知秋懷中,哭得肝腸寸斷。

“不怪你,怪只怪那只貪心的妖屍。為讓女兒覆生,構建時間循環把你牽扯進來……”扭頭看向螣蛇,白知秋冷冷道:“再讓我說第三遍,我就剁了八岐大蛇剩下的三個頭,再追殺易少華。跪下,磕頭,給我家霖霖道歉!”

擺了擺尾巴,身形緩緩縮小,化回了人形。

渾身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,原本耀眼的金色華衣破破爛爛,滿臉是傷。一眨不眨看著我,搖搖晃晃地站起身,撩開衣擺跪在地上。依舊是那雙亮晶晶的紫眼睛,閃爍的光卻不再溫柔體貼,而是隱藏著不甘,渴望,忿怒。

聲音嘶啞:“對不起。”說著,偉岸的身軀慢慢伏進了塵埃中。

☆、二十章

易道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,最好的老公,最好的父親,毋庸置疑。為了我和首林,他可以去死。為了少華,他可以拼死與白知秋一戰,只為讓我去死。然後搶到我的魂魄給少華,使少華從此可以自由行走於天地間。

他是稱霸一方的大妖,現在給我下跪,不是因為愧疚,而是因為白知秋的威脅。就在他下跪的時候,他想的仍然是怎麽得到我的魄去救他的女兒。

我無法憎恨他本人。可我憎恨他對我們母子的遺忘。

我寧願易道真的死去,也不願易道遺忘我們母子倆。我向來自私,是我的,就得百分之百屬於我。不是我的,再美再好,我也不屑要。

央求白知秋:“哥,我們走吧。”

“你消氣了?”白知秋問我。

“我難受,不想看見他。”轉身,再不也去看跪在塵埃中的人影。

有白知秋在,前方一片坦途。

走出胡同,粉妝玉砌的世界躍入眼簾,先前四處散布的光禿禿樹木消失了。雪悠悠地飄著,將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。玉一樣純,銀一樣白,飄飄灑灑,紛紛揚揚,從天而降,纖塵不染。雪中立著棵棵參天松樹,松樹的清香,白雪的純凈,過濾了一切仇恨,世界變得純潔而又美好。

回頭望時,先前黑紅橘相間的天空,荒涼的城市已不見了蹤影,只剩下一片幽雅恬靜的雪國。

我們離開了時間縫隙。

再往前走了一段,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河。河底的泥土是鮮紅色的,讓清澈的河水看上去也變成了鮮紅色。紅寶石一樣的顏色點綴在皚皚白雪中間,醒目而剔透。

一架烏蓬船逆著河水,正晃悠悠朝我們搖來。船上沒人,但槳卻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搖著一樣慢悠悠地動,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。

“那是冥界擺渡者,來接我們。馬上要離開冥界,那只小鬼走不了,放開他。”

白知秋的話讓我哆嗦了一下,看了看手中瑟瑟發抖的首林,心一橫:“哥,你走吧,我留下陪首林。”

他輕輕地笑:“不是想回家?”

當然想回家,但是要把首林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自生自滅,我做不到。怎麽可能把首林一個人留下呢?他是我的寶貝啊。

“我不能丟下首林。”

“不能丟下首林?”淡淡地重覆了一遍,突然臉色一變,擡起手一巴掌扇過來。扇到一半手停了下,轉而扇向我的肩膀,“還沒鬧夠!玩結婚游戲,給妖怪生孩子,現在還要留下做鬼!”

一瞬間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,說話的語氣,憤怒的眼神,又變回了久違的白禽獸。而白禽獸是沒有廉恥的,前一秒還西裝革履風度翩翩,後秒就可以打一個女人,活像個管教大家閨秀的瘋狂老媽子。

“沒死夠是吧?!好,打死你算了!”巴掌不斷下落,屁股,肩膀,大腿,專揀肉多的地方打。雖然和這陣子受的苦比起來一點都不疼,但這種打法使我覺得自己是個調皮的小孩,實在讓我尷尬,尷尬到憤怒。

大聲吼道:“我當媽了,你懂不懂什麽是媽?!”

聽見我的話他一楞,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。走到河邊一塊青石邊坐下,扭頭看著我。脊背挺得直直的,金絲眼鏡後的墨黑眸子折著白雪反射出來的碎光,很儒雅很好看的感覺,可是滿臉的蒼白和疲憊。

“霖霖,你怎麽長大的?”他問。

聽到這話,心緒微平,臉被他說得微微有點發燙。

我可以在很多事上責怪白知秋,卻唯獨不能抹殺他從小到大對我的疼愛。我會的第一個字是他教的,走的第一步路是他扶的,在他的膝蓋上撒著嬌長大。每天穿他準備好的衣服,吃他精心搭配的營養餐。我生病他急得吃不下飯,我成績差他同我一起挨老師批評,我成績進步他到處炫耀。

少年時,他於我不僅是哥哥,也是最盡職的父母。

一陣沈默,我低下頭走到他身邊:“哥……”

他輕輕嘆了口氣:“霖霖,能不能別每次都把哥哥排在最後,認定哥哥永遠不會離開麽?”

不作聲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首林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又長嘆一口氣,很無奈的樣子:“狡猾的丫頭,哥哥當然不會離開你,不管你做了什麽蠢事,哥哥都不會離開你。”忽然一把把我抱過去,坐在他的膝蓋上,像小時候他抱著我教我認字時的那種樣子。

“哥……”

他擡頭對著我微笑:“親我一口,哥哥就想辦法救……唔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,我按耐不住喜悅之情,低頭堵住了他的唇。

雪下得更大了,一片片,一團團,在我們周圍輕輕地飄飛著。

良久,戀戀不舍地分開。他眼神迷離,長睫上還掛著幾片雪花,咂咂嘴:“真想快些回家……”笑著看向我手中的首林,“小子,你母親的牽掛護不了你的多久,不想灰飛煙滅只有一條路,和你母親一起做人,與妖界再無關系,你可願意?”

聞言,淡紫色的光球上下動了下,像是在點頭。

見狀,白知秋伸手,轉動了下手上那枚和我同款的訂婚戒指。一枚比雪花大不了多少,閃著微弱亮光的銀白光球緩緩從戒指裏飄了起來,先怯生生朝我靠了一步,又飛快逃回白知秋臉頰邊,貼在他的右臉上不敢動。

白知秋用手指點了點小光球,眼神溫柔地讓人幾近窒息:“乖孩子,她是媽媽啊,別怕。”

我大吃一驚:“這是……”

意味深長地朝我看了一眼:“你說呢?”用手托著銀白色光球,輕輕送到半空中讓它懸浮在我眼前,“那事不怪你,別內疚,摸摸他。”

聽他這麽一說,心裏一種說不出味道的沈,忍不住擡手伸向那銀白小光球。指尖觸碰到,暖融融的感覺便傳遍了全身,像被人擁住了一樣。

美好得想哭。

這時,首林從我的指縫中飄了出來,繞著我的手指打轉。

白知秋嘴角牽了牽:“一個缺魂一個缺魄,天意。”仰頭看著天,“多謝眷顧!”說完雙手在空中比劃,手指過處留下一條銀光閃閃的痕跡,組成了龍飛鳳舞的一篇符文,“天地無極,乾坤大道,以赤將之名,萬物生!”

符文嗖的一卷,將兩個光球同時包在其中,飛快地轉動上升。攪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風,漫天的飛雪都被旋風吸了過去,像玉一樣潤,像柳絮一樣輕,在空中打著旋兒。漸漸的,雪旋風停住了轉動,雪片宛如朵朵白蓮,從茫茫空中再次徐徐飄落。

待雪片落盡,我看見兩個光球合在了一起。變成了鉆石似的東西,閃著冰藍的顏色,璀璨奪目,勝過鉆石之王庫利南。

沒等我開口問,白知秋擡起手,敲了敲戒指:“回家。”

像是聽懂了他的話,那東西咻的一下鉆進了他的戒指中。

然後伸手彈了下我的額頭,白知秋笑笑:“他們已經是完整的魂魄,等適當的時機送他們做人就行了。”

心臟不由自主地一緊,我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,發現他並不是在開玩笑。

首林和那個孩子真的安全了。

意識到這點,狂喜到差點跳起來!

身體輕飄飄的,覺得天寬地闊,是進了冥界之後就沒有過的感覺。

右腳跨過他的膝蓋,面對面坐在他的膝蓋上,摟著他的脖子:“白知秋,白知秋,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?”

嘴巴一咧:“讚美你的英雄。”

“NO,我想親你。”猛地一口啃去,不料用力太大,兩人一下子失去重心,往後跌進了雪窩中,弄得滿身都是雪花。

用手推著我的胸膛:“色妞,動作輕點,你哥我剛剛打敗兩只大妖。”

扳開他的雙手,將整個身體黏皮糖一樣貼在他身上:“哥哥,哥哥,你真好,世上最好。”

雙手收回擁住我,兩腿用力,用跳機械舞的動作腳掌發力,從地上直接立起身。全身肌肉緊繃,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正要噴薄而出。眼裏一道光劃過,暧昧的光,帶著好幾分饑渴,好幾分算計,冷不丁讓人打了個寒顫。語調也沈沈地低了下來:“既然哥哥這麽好,妹妹你得做點事感謝我。”一用力,把我的身體送得往上一竄,“這陣子憋得要死,替我按按摩疏通疏通經脈。我很累,你服侍的時候溫柔些。”

面目的轉變突如其來,雄性獵食前危險的荷爾蒙氣味味道,讓我的大腦瞬間從狂喜中冷靜下來,全身所有的雞皮疙瘩撒豆子似的紛紛豎起。

白知秋做事向來只按自己的時間,不會顧及到剛被老公遺忘的我是什麽心情,更懶得同我進行一些柏拉圖式的交流。他的行為準則是:他想要,我就得給,任何時間,任何地點,只要他來了興致。

一陣手忙腳亂想從他懷裏跳下去,可越是動他抱得越緊,連胸口都被他緊緊按著貼在他胸口。

他抱著我大步朝那條小船走去。

突然有些反感,我只能抓著他的手急叫:“哥!請給我一點療傷的時間。”

長腿一邁跨上烏篷船,偏頭看著我,笑笑:“知道最好的療傷方法是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

斂住笑容:“就是不給你一丁點點療傷的時間。”下巴揚起,微瞇的眼角露出一絲狠絕的意味,“你的難受,傷心,開心,快樂,包括你所有的情緒都必須和哥哥的味道聯系起來。我要在你的身體,你骨頭,你的靈魂上全刻上哥哥的名字,我要讓你永遠也離不開哥哥。白霖,你膽敢再背叛哥哥一次,哥哥就讓你知道,什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。”

☆、二十一章

被白知秋叫醒的時候睡得正香。迷迷糊糊地跟他出了船艙,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,附在身上如跗骨之蛆,黏糊糊地冷。暮色中,四周的山峰層層疊疊,山下坐落著一座小城。城裏遍布星星點點的燈光,還隱隱傳來車輛鳴笛的聲音,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。

精神一震:“我們在哪?”

“人間,豐都城。”

高興得差點跳起來,回身就想回船艙把那些令人羞澀的痕跡收拾幹凈。可白知秋一把將我打橫抱起,躍起身,直接跨過兩米寬的水面跳到了河岸邊:“回家嘍。”

越過他的肩膀探出頭,想跟冥界擺渡者說點感謝的話,可那條搖搖晃晃的船突然燃了起來,火舌瞬間從船頭舔到船尾,就像紙糊的船似的。然後被火舌燃遍的船體嘩啦啦垮塌,化成一堆灰浮在河面,被河水沖得到處都是。

見我看船看得出神,白知秋在我耳邊輕聲道:“在水上做很刺激對不對,怎麽都玩不夠,我覺得有必要買艘新帆船。這樣吧,過幾天我們橫渡七大洋去。”

我全身發軟,從頭頂到腳底:“我暈船,會拖累你。”

“沒事,你不用幹活,每天躺著就行。”舌頭飛快舔過上唇,毫不掩飾的饞樣,“開開船,玩玩你。玩玩你,開開船,嗯,生活真美好。”

正想反駁,一個人跳著舞步從石階上蹦蹦噠噠地跳了下來,是青涵。

頭上夾著耳機,套著松垮跨的韓版夾克,手裏拎著個密碼箱。

“呦,呦,呦,先生你們回來了,我等你們好久吶。”用RAP打完招呼,他將密碼箱放在地上,打開,裏面放著村正妖刀。

“把骨頭給青涵。”白知秋說。

骨頭?

我聽得莫名其妙,低頭一看,驚訝出聲:“哎?”

手中不知何時抱著自己附身的骷髏頭。這東西早不知丟到哪去了,怎麽會出現在我懷裏?

“還記得丟在哪的嗎?”白知秋笑笑,“不是哥哥替你收著,看你怎麽回人間。”

將骷髏頭也收進密碼箱,青涵一面扭腰一面道:“給我三天時間把你們送到家,呦,呦,呦。”

聞言白知秋將我一拋,猝不及防的,嚇了我一跳。落地後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頭骨中,而旁邊的村正妖刀上散發著白知秋的味道。鬼的本能告訴我,白知秋附在村正妖刀上。耳畔響起白知秋的聲音:“走,霖霖,我們去拿回我們的身體。”

離開時還是夏天,再次回來時已是冬天了,城市熟悉的幹冷空氣聞起來特別舒服。

跟在白知秋身後,一起進了白氏集團位於這座城市的摩天大樓。上了董事長專用電梯,剛要啟動,一個人飛快地擠了進來。

眼神抑郁,一臉浮腫,穿著身灰色舊西裝。灰頭土臉,頭發打結,手裏緊緊捏著一個黑鐵鈴鐺。如果不是那雙泛著點點幽藍色的眸子,我真不願相信眼前的人是當初那個嘻皮笑臉,意氣風發的墨九。

沒看我,墨九給白知秋跪了下來,低著頭:“大人,終於等到你回來了。”

我想問點什麽,白知秋攬住我的肩示意我閉嘴,冷笑一聲:“豹妖墨九,你不也經常把別人逼到如此絕境?奪人道行,占人身體。如今妻子被人霸占,自己被人追殺,墨九,這報應的滋味如何?”

“大人,小妖再無任何奢望,只求大人救救內子。小妖找到了鎖魂鈴,以後會讓內子永世呆在鈴中。我們夫妻不僅不會再打擾白霖的生活,還將世世代代侍奉大人,只求大人救救內子。”

白知秋沈默了片刻,才道:“鎖魂鈴是黃族的寶物,墨九,你又造了孽。”

墨九道:“為了小玥,我只想救小玥。”

這時,電梯到達目的地。

白知秋沒再理他,攬著我出了電梯,徑直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。

寬闊的房間,黑白相間的簡潔天花板,明晃晃的黑色玻璃地。白色羊皮電腦桌,一架純白Steinway鋼琴,角落裏一堆健身器材,白知秋的辦公室依然保持著原樣。

一個身著黑色休閑衫的男人插著褲兜,站在整面玻璃墻邊,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。

擁著我在沙發上坐下,白知秋打了個響指:“你幫我出死域,我借你半年身體。時間到了,身體還給我,你滾回死域繼續被囚。”

聞言,螣蛇轉身,揉了揉眼睛:“抱歉,帶隱形眼鏡眼睛很幹。原來是大人,你從冥界逃出來了?”又看看跟在我們身後的墨九,“喪家之犬也在?”

墨九捏緊了拳頭,眼睛紅得快滲出血來。

白知秋笑得淡定自若:“對不起,我逃出冥界讓你失望了。為表歉意,給你提供一個消息。你苦尋的妖屍易道把自己藏進了時間縫隙,現在暫時自決成灰。”擡起我的下巴,指腹在我的嘴唇上輕輕摩挲,“可惜你沒時間再去抓他。”

氣定神閑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松動,螣蛇一楞,隨後冷冷一笑:“好個妖屍,擺了我一道,竟敢構建時間循環。”

“他是你,你是他,”眼神微瞇,“這叫自作自受。”

螣蛇目光輕輕一閃,突然朗笑出聲:“哈哈,如今大人只是區區刀靈,我是人。拼上違誓散盡修為,我就不還你的身體,你能奈我何?再者,我還有籌碼。”

雙手張開,突然間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。

而我只覺得眼前一花,隨即發現白知秋的辦公室變成了一片雪地,雪地四周是萬丈懸崖。除了我和白知秋坐的沙發,屋裏的其他東西都不見了。雪地中間,一碗口粗的鮮紅寒梅開得正艷,燦如雲霞。慕容玥抱著雙腿坐在梅樹下,面容憔悴,目光呆滯,空空洞洞的望著地上。大冷的天,身上只穿著黑色胸衣,黑色丁字褲和黑絲吊帶襪,脖子上系著狗鏈,狗鏈的另一頭系在梅樹上。

梅枝上還掛著個一人高的金鳥籠,身著黑色和服的少華蜷縮在鳥籠中,看到我,她擡起頭,慘白的臉上露出了艱難的笑:“媽媽……”

“螣蛇……”墨九咬出兩個字。

而我看見慕容玥和少華的模樣,又氣又急又屈辱,氣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,卻被白知秋按住肩膀重新壓回了沙發上。

“螣蛇,你生為一方霸主,欺負女人孩子,不覺得臉上無光?”白知秋問。

螣蛇聳聳肩:“這些東西是大人你買的,我偶然間發現便給阿霖用而已,怎麽,大人買這些東西不是給阿霖用的?”

“不是,”猛地一捏我的屁股,白知秋恬不知恥地解釋,“是給霖霖用的。”

這兩個臭男人!

忍無可忍,我跳起身大吼:“螣蛇,你是不是大妖?少華是蛇族的後代。放了她!”

眨了眨眼,笑得一臉得意:“不能行走於六界,她遲早會遇大劫。把她關在陽間,讓她學會忍受陽氣是為她好。她可是我唯一的寶貝女兒,我不會害她。”又看向白知秋,“大人,我用你女人的身體,加上這小丫頭,換你今生這具身體用,可好?”

“不,你算錯籌碼了。”白知秋眼底流光一閃,“你的困仙籠防不住天地靈石。”

話音剛落,青涵的身影出現在金色鳥籠中,手中一條紅線纏住了少華的脖子。

被突襲,少華吃了一驚,忙伸手抓脖子。可指尖一碰到紅線,便嗤的冒出幾股黑煙,疼得她大喊:“媽媽……”

白知秋笑了起來:“把我的身體還給我,再用我的女人換你的女兒。”

螣蛇不是易道,他怎麽可能在乎少華的死活,白知秋又怎麽能用可憐的少華做人質?

楞了下,我尖叫:“白知秋,你要傷害少華……”

話未說完,整個人被白知秋拉倒在膝蓋上,嘴巴被他緊緊地捂住:“噓,你的男人在說話,不要插嘴。”

螣蛇鄙夷出聲:“大人,你以為我在乎這丫頭?”

“易道愛極了她的寶貝女兒,為救她,甘願編織幾百年時間循環。”白知秋笑笑,“要不是篤定你不會動少華,他怎敢藏在時間縫隙,棄女兒而去?螣蛇,你和易道本就是一體,可互通心意,苦肉計就想騙過我的眼睛?”笑容一沈,“在我這句話說完之前,回到死域。三,二……”

一眨不眨看著我們,螣蛇臉上輕松的笑容漸漸隱去。白知秋話還沒說完,一抹身影從白知秋身上分離出來,騰空而起。白色華衣,雪白發絲,下半截是一條金黃的蛇尾。

“赤將,你狠!”

話音落,他身後的空間陡然裂開一條丈寬的黑色裂縫,裂縫中黑氣翻湧,深不可測。無數黑色觸角從裂縫中湧出,纏住他的身體,將他整個人拉了進去,接著裂縫緩緩合攏。

幾乎與此同時,我身體往下一墜,發現抱著我的白知秋消失了。

“嗯,神清氣爽,回家的感覺真好。”那邊白知秋的肉身甩了甩手,看向梅樹下的慕容玥,“我妹妹的身體,還來。”

“小玥!”身影一閃,墨九跪到了慕容玥面前,扳住她的肩膀,眼裏滿滿的心疼。

如夢初醒般擡起頭,緩緩地眨了眨雙眼,自言自語般輕輕呢喃:“豹……子……”一把摟住他的脖子,撕心裂肺地嚎哭起來,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,“豹子……豹子……豹子……豹子……”

高傲冷艷的慕容神官,被人囚禁了近千年,好不容易逃離苦海又受此等奇恥大辱。細細想,這次要不是她搶奪了我的肉體,受折磨的就是我了。

我想我真有些同情她。

☆、二十二章

墨九眼圈發紅,安慰地拍著她的後背:“沒事了,沒事了。”晃了晃手中的黑鐵鈴鐺,勉強擠出一絲笑:“進來,咱們走。漂亮的小妖多得是,以後我幫你挑著換身子用,沒事了。”

慕容玥看看鈴鐺:“鎖魂鈴?豹子,我是千年老魄,進不去。”

“進得去,我會送你進去。”

思量片刻,慕容玥突然伸手,捧住了墨九的臉:“我讓你找的忘生花你還留著嗎?若引魄失敗,記得用它忘了我。”

墨九臉色一沈:“用個屁,別胡說八道,快進來。”

打量著墨九俊俏的眉目,慕容玥含淚笑了起來,眼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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